我国新一轮的修谱热,起步于改革开放初期。虽然是自发式的民间修谱,但发展迅速,已遍及各省市,并少数民族,无论大姓或小姓,都参与热潮中,真可谓雨后春笋,方兴未艾。坦白地讲,此次修谱是民间性的,又是自发式的,无人管理,自然没有统一标准,难免出现这样那样的问题。对此,既要正视,又要关爱,还要有组织有步骤地 加以必要的引导。幸好中华大族谱协会成立,并有大批专家、学者热情研究,并撰写大量有价值的文论,这就从组织与理论上,保证修谱朝着健康有利方向发展,这是—方面。另一方面,不能讳疾忌医,找出差距,正视问题,以利改进。为之我们从大批各式各样族谱和大量文论中,找出有待改进的问题,现归纳如下:
1、名称不规范
现观族谱,名称很不规范,其表现是:要么千篇一律,均标《某氏族谱》、《某氏宗谱》;要么在市县内,仅几个支派联合修的族谱,却冠上“通谱”、“统谱”名称,表与里不协调;还有标上不常用的名称,或名称很长,如《锡山过氏浒塘派迁常支谱》,即由无锡迁至常州的过姓浒塘支派的家谱;还有一些则标上具体住处,如《毗陵修善里胡氏宗谱》,标明毗陵(武进县古名)修善里,以区别同县同姓家族;此外,还有采用一些极为特殊的带有一定寓意的名称,如清代初年,句容华渚修成华氏家谱54卷后,没有按照一般惯例命名,而冠名《华氏本书》,看了此书义例,方才了解到,这个名称的意义是为了正本求源。清光绪年间,钱日煦修成家谱10卷,命名为《吴越钱氏清芬志》,取义于两晋时陆机《文赋》中“诵先人之清芬”之意;民国年间,袁镛修成家谱《数典不忘》一卷,这是反《左传》中“数典忘祖”之意;等等。如是给收藏、阅读与编辑带来困难,因为没有里籍,要去分辨行政区划,有时要在谱中查阅数篇文章方可确定,有时因系小地名而无法确定其里籍,比如南溪、溪口等名称。类似问题,经常遇到。
有经验者,应将区划或里籍冠在谱名之时,或冠以堂号和几修等内容。如《汾湖柳氏第三次纂修家谱》,有地名、姓氏、修次;《黄山王氏辅德堂支谱》有地名、姓氏、堂号;《陇西李氏宗谱》,有地望、姓氏。像这类取名方式,在家谱中并不常见,应当将地名、郡望、姓氏、几修加上家谱字样来命名,比较适宜。
2、体例随意性大
阅读新修族谱,不难发现,其族谱体例随编修者的理论水平而定,自然体例完备与否,亦随编修的自身学识而决定其高低。无论史识高者低者,当前体例有三个共相:一是完全沿裘了旧式体例,不是说旧式体例不用,而是有很大的局限性,毕竟族谱体例起源于宋代,距今千有余载,社会已越好几个时代,科学极大进步,经济突飞猛进,人口急剧增长,族谱门类已相应增加很大,若纯粹釆用旧体例,特别是“世系”,旧体例明显不适合;二是变招图新,虽有变化,不知从何处下手,想当然地在旧体例基础上,保留一些,删除一些,增添一些,虽曰体例,却不伦不类;三是对所编写的全部内容,不分门类,不分层次,不分主次,不分先后,在纲目编制上一味横呈条目,犹显臃肿繁多,易于造成“开卷了然,闭卷茫了”的感觉。如是等等,虽曰体例,却令有识者喷饭,让无识者厌然,给谱学蒙上尘垢。
3、选材不当,东拼西揍
此类情况表现在:一是有的支谱,为彰显本族人才济济,煞费苦心,稽史査志,搜索不属于本谱范围的历史与现实名人,很是牵强附会,实际与修谱目的相反;二是在辑纂族规家训、礼仪、民俗吋,把属古代名家的也收编在谱内;三是把一些不属族谱范畴的常识,如中国历史纪年表、简化字等也收进族谱之中,目的虽是方便今人阅谱, 但槊括杂芜,用心虽好,却徒自增加了家谱的篇幅。
4、溯祖追宗,好高骛远
湖北省图书馆副研究馆员昌庆旭,在《民间修谱之我见》一文中指出:“私修家谱的通病,是追认‘帝王圣贤泽被后世、文章节义昭垂史册、为后儒仰宗’的古人为始祖,宋元以后,私家之谱,不登于朝,于是支离附会,纷纭踡驳,私造官阶,倒置年代,遥遥华胄,徒为有识者喷饭之助矣。此乃前人误我,岂可不分真伪而全盘继承老谱?”昌氏之论,戮破此轮修谱中一个共病,即是:“溯祖追宗,攀援附会”。此种现象,为数不少,务必改正,免致以讹传讹,造成罣误,贻误后人。此一轮修谱,是在修谱中断近百有余年,共和国成立60余年后首次修谱,成例是要追溯姓氏之来源,考究始祖是谁。但在此一问题上,人们有一个共同心态是:姓氏追溯得越远越好,始祖地位越高越荣耀,故常把姓氏之来源,追溯到上古或远古,把始祖说成是帝王、将相、公侯、高官,因而闹出“郭崇韬拜汾阳王墓”和“隋炀帝之后耻言前世”的笑话。这次修谱也有步此后尘的情况,务必实事求是,不能“有征而不书弃其祖;无征而书之诬其祖”,妄为攀附。因之,在始祖考略中,就应明析以下几个问题:
第一、要明确始祖的含义。对于始祖是有严格的界定,《辞海》释道:“最先得姓的祖先,《仪礼丧服》:‘诸侯及其大祖、天子及其始祖之所自出’。后以称有氏系可考的最早的祖先”。很显然,所谓始祖,必须有这样两个必备的条件:一是历史上第一个用这个姓的人,也就是说最早用此作姓的人;二是要有传承,也就是说既有其姓,又有传承可考;符合这两个条件者可称始祖,反之则不能称始祖, 始祖在宗祠里称不祧之祖。常有族谱,把元明时期迁徙创业之祖,称始祖,如是就与开代之祖相混。此等问题,理当重视,并加改进,不然就混肴了视听。
第二、亦如昌氏所言,常把受姓之始祖,地位抬得很高,吋间追溯得很远,甚有把黄帝作为本姓之始祖,而且从黄帝排世次,一直排到今。并且代代姓名和生、婚、卒、葬,注录得清清楚楚。如是,看似清晰,实际难经推敲。尽人皆知,族谱在历史上经历了秦始皇焚书坑儒和五代混乱,几乎遗失殆尽,就连孔氏之谱,都办不到,可想而知,其它姓氏就更难办到。人们试想,这些资料源于何处,依据何在,很难令人置信。
第三、把始祖与以后开基创业之基祖含混。《幼学故事琼林》云:“始祖曰鼻祖,远孙曰耳孙”。重庆荣昌县清光绪十四年《喻氏世仁堂重修宗谱序》曰:“子孙者祖之枝也。而枝必有木,故未系子孙而先之以发祥之始祖,又推始祖所自出而首之以开代之远祖,更冠之以受姓受氏之鼻祖”。其中把鼻祖、远祖、始祖等,科判得非常清楚。从这里淸楚看到:有受姓受氏之祖;有开代立姓之祖;有分派发脉、创基立业之祖。但在此一问题上,人们常把受氏受姓之祖,与始祖混为一谈,也有把创基立业之祖也称为始祖。识者知道,在上古姓氏产生,是先有姓后有氏,而后姓氏合一。在奴隶制时,“天子建德,因生赐姓,胙之土而命之氏”;随着奴隶制的瓦解,生产力的提髙,人口增加,在姓的基础上,才产生出氏;到了秦汉之际,姓氏不分,合二为一,统称姓氏。所以有的姓氏,出现这样现象,在始祖之前,又出现有受氏受姓之祖,其虽有祖,却无传承,此种情况,亦发生在不少姓氏之中,需在考辨之时,慎重处理。
5、体裁单调,形式呆滞
族谱属纂辑性,大凡按编修目的和纲目要求编写,这就涉及许多门类。各个门类,有其自身的体裁,故尔在编修中,体裁不能一式到底,宜史则史、宜志则志、宜文学则文学、宜考宜纪……视情而定。如是一部谱书,史体志体,乃至文学体裁,均都采用。体裁的多样化,给谱书频添许多文彩,自会让人赏心悦目,其可读性不期而自至。比如旧谱,在志传人物时,就曾采用“行述、行状、行略、列传、内传、外传、大传、小传、谱、年谱、年表、铭、诔、墓志”诸种体裁。由此可见,编修族谱,要求很髙,特征明显。今天编修族谱,更要提高水平,在体裁的运用上,要灵活应变,诸体纷呈,切不可一体到底,板刻呆滞,否则降低水准,给修谱带来不利影响。
6、文学欠佳,言辞鄙俗
目前专家学者对新谱有个基本评价,认为“上品不多”。怎样理解这个评价呢?因为现今修谱,是仓促上阵, 既未历练,又未培训,加之中断吋间长,对族谱缺知少识,故尔质量不够上乘,有识之士特意保护其积极性,只作评价,不作指责,本在情理之中。其虽如此,作为编者,应当严于律己,在熟知史识基础上,努力提高文字修练。谱书除“世系”、“图片”外,文字比例也很大。古人云:“人靠衣衫,文靠表述”,在此需注意三种倾向:一是不因强调真实,而形成史事有余,文辞色彩不足,更不能使人读之味同嚼蜡;二是也不能因强调通俗易懂,而造成口头语言有余,书面语言不足;三是要在同一谱稿中,文体、形式要统一。虽是数人编写,不能使个性痕迹太深,也就是说,因个人文风突出而致体例不协调。此种状况,皆因为缺乏统稿,所以造成谱书个性有余、共性不足之故。
7、思想性不强,启迪作用不大
人类社会的一切活动,都是人的思想活动的外在表现,所以有一句至理名言,叫“一切唯心造”。试想,世间一切事事物物,有哪一样不是人们思维的结果呢!不是个人的思想结果,就是共想的结果,没有一事一物而例外,所以修谱更要注意思想性。众所周知,“家国天下”,世间所有之事,集中反映在“家庭”、“国家”、“天下”三个方面。天下是由国家组合,国家是由家庭组合,家庭就成国家的 重要一份子。族谱是家族史,家族史又联系着民族与国家。一个国家,要有它的精神支柱,这都表现在人们的思想风貌、道德品质、文明程度上。族谱它不牵连政治、经济、军事,但只是涉及。所以,修谱必须注重思想风貌、时代特点,脱离了就会失去它的作用与意义,犹如人失去灵魂一样。比如说,修谱主要目的是“尊祖、敬宗、睦族”。尊祖目的是孝思永怀,不忘根本;孝能出忠心,忠君、忠主、忠事业;有孝有忠,必能促进政治清明,政通人和;孝又能生善,善又能生慈心,戚物利人,人与人和谐,人与自然和谐。“敬宗、睦族”,不言而喻,是强调家族团结。血统论,是中国固有特点,孙中山先生曾就这样讲过,由家族团结而推广到民族,再到国家的团结。如此上下和顺,国家一片祥和,此乃太平盛世之象征,古今中外,人所共仰,我们又何乐而不为也。所以,我们要大张旗鼓去突出族谱所表达的思想,不要扭扭捏捏,东躲西闪。要使人读了族谱,深受一次爱国主义、升华各种文明的思想教育,并铬刻在心,落到实际行动中去。
8、转抄现象严重
对此,在谱学界,有学者严肃地提出了批评,应予正视。我们虽不原谅这种不正常现象,但可以理解,因为修谱毕竟中断吋间长,谱学知识缺乏,自然一旦发现新资料,如获至宝,转摘示人,此其一也;还有关于历代谱诏、古今名人的谱论,是现今修谱的重要理论,应当宣传,让世人明白修谱的重要性和必要性,特别是让领导若明白,因为他们忙于政务,无暇了解谱学,这些论断,足以起到警醒作用,如是转抄,仍可理解,此其二也。在原谅的前提下,要正视问题,不能听之任之,让谬种流传。族谱要有族谱的特点,不能成为百科全书,哪些资料该入谱不入谱,编者要权衡好;同吋更要处理好小支系与大支、本支系与非本支系的关系,也就是说,虽是本姓氏资料,而非本支系的资料,就不要牵强辑入本谱。但少数族谱,对此之情况未加分辨,所以出现族史资料,东县如此,西县也如此的状况。类似现象,望后之善述者,加以重视,并于纠正,借以提高谱书的资料性与可读性。
(原载《富于春秋》 来源:九亲文化整理发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