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丹阳《麒麟殷氏家乘》卷十七“文献考”中载有《天平军节度使殷公家庙碑》一文，是唐代冯宿为殷侑公家庙创作的一篇散文，体现了唐代文学的艺术风格和历史价值。这篇碑文不仅记录了历史事件，还展现了唐代散文的文学魅力。冯宿通过细腻的笔触，描绘了天平军节度使殷侑公的家族历史和文化价值，使得这篇碑文不仅具有历史文献的价值，还成了文学欣赏的对象。碑文的创作背景和内容反映了唐代社会的文化风貌和文人对于家族、历史的态度，为后人提供了研究唐代历史文化的重要资料。此外，冯宿在《天平军节度使殷公家庙碑》中运用的文学手法和表达方式，也体现了唐代散文的艺术特色。他通过对家族历史的叙述，展现了家族成员的品德和行为，以及对家族文化的传承和发扬。这种叙述方式不仅具有深刻的历史意义，还富有文学审美价值，使得读者在欣赏历史的同时，也能感受到文学的魅力。对于苏南南渡殷氏来说，更是从中得知东汉南渡殷氏初祖建之公（讳封）是我们的远祖，建之公第二十一世裔孙侑公也是我们的共同先祖，是一篇难得的史料。通过这篇碑文，我们可以窥见唐代官员的生活状态、文化交流以及文学创作的情况。殷侑公的生平事迹被详细记载在碑文中，从他登进士第开始，历任多个重要职务，包括虞部员外郎、谏议大夫、桂管观察使、检校右散骑常侍、洪州剌史、江西观察使、沧州行军司马、检校工部尚书、沧齐德观察使、检校吏部尚书、刑部尚书、郓州剌史、兼史大夫、天平军节度使、郓曹濮观察使、检校右仆射、检校左仆射、襄州剌史、山南东道节度使、忠武节度使、陈许蔡观察使等。通过对《天平军节度使殷公家庙碑》学习和研究，可以更深入地了解殷侑公的个人经历及其在唐代社会中的地位和贡献，同时也反映了唐代文学和艺术的繁荣与发展。
【原文】能树休勋（注：美盛的功勋。用以赞美功绩卓著的人物），著茂功（注：盛大的功绩，卓越的成就），丰人爵（注：爵禄。指所授予的爵位），列天秩（注：爵位，俸禄），焜耀（注：辉煌；照耀）当代，恢张（注：张扬）其门者，几何人哉。不有营缮（注：修缮；修建）乎？先宗庙（注：古代天子或诸侯祭祀先祖的专门场所；普通百姓建庙称为祠堂）而后宫室（注：古时房屋的通称）；不有禋祀（注：古代祭天的一种礼仪。先燔柴升烟，再加上牲体或玉帛于柴上焚烧）乎？怆（注：悲伤）春秋而感霜露（注：比喻艰难困苦的条件）。大和甲寅（834年）岁，天平军节度使（注：唐朝藩镇。唐元和十四年分淄青节度使置郓曹濮三州节度，赐号天平军，治郸州，在今山东省东平县西北）检校（注：在唐朝被用来指代委派官吏，即暂时代理或同时兼任某种职务）尚书右仆射（注：官名。为右丞相，但不理政事，并不是宰相）陈郡殷公侑，建家庙（注：古代官宦贵族为祭祀祖先而建立的场所）于京师永平里之东北隅，礼也。前此表陈其情，诏报曰:“俞（注：文言叹词，表示允许），勿亟（注：莫着急）成功，度思（注：才智和胸怀）来格（注：来临；到来）。”于是乎讨（注：请求）献尸（注：古代祭礼中向受祭者进献祭品）奠盎之茂典（注：盛美的典章、法则），征（注：征求）以茧栗（注：古以小牛祭祀，因以‘茧栗’泛指祭品）浴兰（注：古人认为兰草避不祥，故以兰汤洁斋祭祀）之通制（注：共同的典制），冬十有一月辛亥，奉工部、卫尉、骑省三府君，李氏、周氏、刘氏三太夫人神主（注：供奉先祖牌位，用木或石制成），克（注：谱为‘充’。相当于‘能’）祔于（注：放于）其室，自西徂（注：往；至）东，靡陋（注：不简陋。某种超越简陋、粗俗的品质）靡丰（注：不丰盛），守经据古（注：固守过去的常规），处约（注：根据约定）为恭（注：恭敬）。
追惟（注：追忆；回想）我氏之权舆（注：开始），二十一代祖封，在东汉桓灵间为谏议大夫，出（注：谱有‘为’）冀州刺史，避党锢（注：东汉末年的士大夫、贵族等对宦官乱政的现象不满，与宦官发生党争的事件）弃官，挈家属南渡江，栖于（注：谱为‘润之’，没有‘于’）曲阿（注：今江苏丹阳），迈德（注：高尚的品质和行为）流芳（注：流传好的名誉），或隐或显，粲（注：鮮明）于家牒（注：家族世系的谱牒），播（注：传扬）于人闻（注：品德高尚，声名远播）。十九代至工部府君讳楷，字文绚，高宗朝（注：李治，唐朝第三位皇帝）四岳举高第，释褐（注：脱去平民衣服。指进士及第授官）拜雍州新丰（注：治所在陕西省西安市灞桥区）尉，累迁大理丞，天授中（注：为武则天年号，690—692）以议狱平反，为酷吏所陷，贬台州永宁（注：即今台州市黄岩区古称）丞，今上大和八年（834年）七月，诏追赠工部侍郎。卫尉府君讳元（注：谱为‘玄’）觉，字元明，十八明经（注：隋置明经、进士二科，以经义取者为明经，以诗赋取者为进士。明经宋废）出身，以工部府君处明夷（注：充满危机和不稳定的因素）之时。持法不挠，谪居（注：被贬谪后住在某地）而殁（注：隐没），未归旧阡（注：草野民间），茹荼（注：受尽苦难）调选（注：选官调职），求为宁海（注：今台州宁海县）尉，既克（注：已经）营护（注：庇护），祔于先兆（注：预兆），遂大布之衣（注：用粗布缝制的衣服），终身（注：一生）不言禄，与工部府君同日追赠卫尉少卿（注：官名。从四品）。骑省府君讳怿，字易从，少负志气，博学（注：学识丰富）善属文（注：撰写文章），弱冠（注：二十岁）游太学（注：古代的国立最高学府），籍甚（注：声望很高）于公卿（注：对朝廷中高级官员的泛称）间。天宝末（注：天宝为唐玄宗李隆基的年号，742年—756年，共15年），知天下将乱（注：安史之乱），乃促装（注：急忙整理行装）东归，侍（注：陪伴伺候）太夫人版舆（注：一种木制的轻便坐车）徙居吴郡（注：苏州）。吴中士大夫得从府君游者，乡党（注：乡族朋友）以为荣。本道采访使（注：官名。唐朝开元二十一年（733），全国被划分为十五道，每道设置采访处置使，简称采访使。采访使的职责是掌管检查刑狱和监察州县官吏）李希言【注：陇西狄道（甘肃临洮县）人，唐朝宗室大臣，唐高祖李渊曾孙】辟（注：授予）为从事（注：官名。采访使麾下的高级佐官，主要负责诸曹文书的管理），奏授试昆山尉（注：县尉的职责主要是负责一县的治安和捕盗工作，是县令的重要助手），浙东节度使（注：官名，即镇东军节度使）薛兼训【注：河东汾阴（山西万荣）人，唐朝中期大臣、将领】请为谋（注：谋臣），奏授试右卫兵曹参军（注：官名。军队文职官，主要负责管理士兵的簿帐、差役等事务），并不就（注：并没有接受任命）。事具（注：这些事都记载在）今东川节度礼部尚书杨嗣复【注：字继之，又字庆门，虢州弘农（河南灵宝）人，唐朝宰相】府君神道碑（注：记载易从公生平事迹的石碑）。元和至宝历（注：806—827）中，累追赠左（注：谱为‘右’）散骑常侍（注：古代散官名，从三品）。於戏（注：叹词，犹於乎）!三君皆位不充量（注：谓超出必要的限度），道屯（注：道义聚集）于时，赠典（注：古代朝廷推恩重臣，把官爵授给官员已死父母及先祖的典礼）累锡（注：连续不断的赐予恩宠），覃恩（注：广施恩泽。多用于帝王对臣民的封赏行为）逮及（注：及至）。天其或者将厥后（注：庇荫子孙）必有达人（注：显贵的人）畴庸（注：酬报功劳），缵服（注：继承职事）在于兹者。不然，何陈郡公之庞鸿（注：浑然宏大）魁梧（注：强壮高大），磊砢（注：高耸貌）昭彰（注：显著）若此。
陈郡公大度（注：心胸宽广）宏略（注：宏伟的谋略），自诚而明（注：本性真诚而明晓道理），垂髫（注：幼年）而早闻（注：早就听说）立志（注：树立志向），负笈（注：游学外地）而见赏（注：欣赏）先达（注：德行高、学问深的知名先辈）。佐（注：处于辅助）轺轩（注：轻车）不辱（注：不耻辱）于绝域（注：极其遥远的地方），升（注：向上）礼闱（注：古代科举考试之会试，因其礼部主办，故称礼闱）有声（注：有声誉；著称）于奉常（注：保持长久）。尔其（注：谱为‘迩且’）起草（注：打草稿）弥纶（注：统摄），剖符（注：帝王封赏有功的诸侯将士，将符节剖分为二，君臣各执一半，作为信守的约证，叫做‘剖符’）恺悌（注：态度和蔼，平易近人），五谏之宏益（注：增进收获），十连之劳徕（注：以恩德招之使来）。征拜名卿（注：有声望的公卿），出乘元戎（注：随大兵车出发工作），奋（注：鼓劲）饿夫（注：挨饿的人）为齐氓（注：百姓相互团结），化（注：教化）乱邦（注：危害国家或动乱的国家）为善部（注：友好、和睦），襁负（注：泛指用肩背驮）始至，壶浆（注：茶水）遽迎（注：迅速迎接）。锡命（注：天子有所赐予的诏书）就（注：受。谱为‘既’，意为已经）加，玺书（注：皇帝的诏书）亟降（注：迅速来到），时以为贺，公以为忧（注：发愁；担心）。桂人（注：泛指广西军民百姓）、洪人【注：洪州（今江苏南昌）百姓】、沧人【注：沧州（今河北沧州）百姓】、郓人【注：郓州（今山东菏泽市郓城）百姓】，既（注：那么）尸（注：担任；承担）祝（注：祝愿祷告）之，又讴歌（注：歌颂，赞美）之。异日（注：日后），郑伯来朝，韩侯入（注：谱为‘八’）觐（注：这两个短语都源自古代中国的礼仪制度，表示不同级别的官员或诸侯向帝王进见），执圭（注：以手持圭）有委蛇（注：中国神话传说中的蛇，人首蛇身，有两个头）之状，捧（注：双手承托）俎（注：古代祭祀用来盛放祭品或食品的器具）申（注：陈述）洞（注：透彻；明晰）属之容（注：接受）。扬名立身（注：使自已立于社会，名声远扬），养亲继孝，贤臣（注：贤明的臣子）之懿（注：美好）图（注：意愿）彰（注：明显；显著）矣，君子之能事（注：擅长的本领）毕矣。
夫碑之于神道者，悬窆（注：指丧葬。窆，音读‘点’，窆石，古代用以引绳以下棺的石柱）所用；碑之于庙门者，丽牲（注：指古代祭祀时所用的牲口系在石碑上。借指石碑）所资。先祖无美（注：不存在绝对的美）而称之，之为近（注：谱为‘谓’，无‘近’）诬（注：接近欺骗）；先祖有美（注：美丽）而不称之，之谓不明（注：不清楚）。古之人铭（注：刻在器物上的文字）其功烈（注：功勋业绩）于鼎，今人铭其德（注：道德；品行）善于碑。若然，则转石（注：转动石块）他山（注：指别处的山。泛指山石），搜词（注：搜集；寻找）直笔（注：照直客观记录书写），垂（注：流传到下代或后世）悠久（注：长久；久远）于刊刻，托坚刚以居诸，鼓音（注：谓弹琴）无穷（注：没有穷尽），钟庆（注：积福）不匮（注：不竭；不缺乏），尽在（注：全部都在）是已。其铭曰:
帝里西偏，天街右方。三室两厢，克建（注：谱为‘抅’）斯堂，于惟浸昌（注：逐渐昌盛）。云谁经之，郓侯殷君；云谁处之，祖烈（注：建功立业的祖先）宗文（注：对文化学问的尊重和重视），蔼然（注：和气友善的祥子）清芬（注：比喻高洁的品德）。扬名显亲（注：使双亲显耀，名声传扬），教孝（注：教育从孝道开始）申敬（注：表示敬意）。是为率德（注：谓遵循前人之德），可以观政（注：察知政情），莫之与盛。比时备物（注：备办各种当时祭祀器物），追远（注：追怀祖先）复始（注：重新开始）。无违享尝（注：四时的祭礼），兹用受祉（注：接受天地神明的降福），固在元祀（注：大祭天地之礼）。祝嘏（注：祭祀时致祝祷之辞）言具，粢盛（注：指古代盛在祭器内以供祭祀的谷物）既饬（注：整齐有序）。罔绝敬齐（注：恭敬严肃），如闻叹息（注：叹气），有典有则（注：有典章法则）。顺考（注：研究；探求）前典（注：过去的典章法则），聿修（注：继承发扬先人的德业）明禋（注：洁敬。指明洁诚敬的献享）。事死犹生（注：指活着的人对待亡故的人要像生前一样孝敬），为能飨亲（注：祭献于祖庙），爰奉爰尊（注：于是敬献）。于惟皇祖（注：已故祖父或远祖），持法（注：执法）不回（注：意思是正直，不行邪僻）。酷吏（注：是中国古代称呼用严刑峻法的官吏）所挤（注：排挤），竟孤（注：辜负）其才，佥（注：皆）曰哀哉（注：表示悲伤或痛惜的感叹词）。穆穆（注：指端庄恭敬）王父（注：对祖父或男姓老人的尊称），天钟（注：上天所赋予）孝德（注：尊祖爱亲的品德）。啜泣（注：抽噎）封树（注：堆土植树以固疆界），归全兆域（注：墓地四周的疆界，也以称墓地），报曰罔极（指父母恩德无穷）。猗（注：叹词，表示赞美，相当于‘啊’）那先子（注：泛指祖先），超度（注：超越；胜过）名辈（注：犹名流，著名的人士）。远图（注：深远的谋划）中辍（注：中途停止），贻庆后代，元（注：谱为‘玄’，应为‘元’）鉴（注：周密地审察）不昧（注：不忘）。否道（注：壅蔽之道。否认正道，违背正理）既倾，复迷（注：迷茫）非远。奉承（注：谱为‘烝’）如在，钦若报本（注：报恩思源），飞章（注：迅急上奏章）沥恳（注：犹竭诚）。秉钺（注：持斧，借指掌握兵权）有虔（注：虔诚），干城（注：盾牌和城墙，比喻捍卫国家的将士）嶷然（注：形容端庄貌）。永怀（注：长久思念）凄怆（注：凄惨；悲伤），长荐（注：永久存在）吉蠲（注：蠲音读‘坚’。祭祀前选择吉日，斋戒沐浴；祭祀），于斯（注：于此）万年（注：极其久远的年代）。
唐节度使前歙州刺使 冯宿 撰
作者简介：冯宿（767-837），字拱之，唐文学家，婺州东阳（今属浙江）人。郡望冀州长乐（今河北冀州）。贞元八年(792)登进士第，初任徐州节度使张建树书记。任徐泗节度从事。元和十二年（817）为彰义军节度判官，从裴度东征，后拜比部郎中。因当政疑其草拟韩愈谏迎佛骨表，贬歙州刺史。十五年征为刑部郎中。长庆中历中书舍人。宝历元年（825）授左散骑常侍。大和二年（828）拜河南尹。后入为工部侍郎，迁刑部、兵部侍郎。累任剑南东川节度使，颇多建树。开成元年去世，获赠吏部尚书，谥号懿。著作有《冯宿集》40卷。
编辑/注释：殷生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