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庚(生卒年未详),子姓,又名禄父,殷商末代君主帝辛的儿子,幼时聪明好学,深受父亲赏识。周人取得政权后,根据当时“灭国不绝祀”的原则,保留殷人的祭祀,周武王把帝辛的儿子武庚封在殷商旧都故地,延续殷祀,殷商遗民大悦。周人立国未稳,强敌环视,武王为国事忧虑,常常夜不能寐。为防武庚复辟,周武王又在京畿周围分封自己三个弟弟霍叔于霍(山西霍州)、管叔于管(河南郑州)、蔡叔于蔡(河南上蔡),以监视武庚,史称“三监”。周为安置殷商遗民,将殷商王畿之地一分为三,设邶、鄘、卫三国,朝歌以东设卫国,使管叔由管徙封卫,朝歌以西与南为鄘国,使蔡叔由蔡徙封鄘,朝歌以北为邶国,使霍叔由霍徙封邶。武庚留居朝歌王宫。
周立第四年,武王姬发驾崩,儿子成王姬诵(13岁)即位,武王之弟周公姬旦代王摄政,掌管国事。武王的弟弟中管叔最年长,按照兄终弟及的惯例,他最有资格摄政,因此认为武王的遗命是遭到周公的篡改,加之周公制定的礼制严格限制着诸侯势力,引起管叔、蔡叔及其他群弟的不满和疑忌,散布周公想篡位之流言。武庚并非庸常之辈,早有梦想有一天推翻周邦,恢复大殷帝国的雄心,时刻在聚集力量,暗中运筹,窥测时机。此时感觉机会来了,于是联络管叔等“三监”,并与殷商旧地东夷的徐、奄、薄姑等十几个方国串通,起兵反周。管叔、蔡叔以及武庚与东夷地区的叛乱,严重地威胁到了周王朝的统治秩序和安全。在内外交困的局势下,周公为了缓解困局,想到了德高望重、深受爱戴的召公姬奭。周公说服了召公并取得支持,为保周朝社稷,“内弭父兄,外抚诸侯”,“成王命东征,伐朝歌叛”,周公以武力明清白,武庚兵败被诛,周公又杀管叔、放蔡叔、贬霍叔。周公花了三年时间东征,才平定了这场叛乱。东征虽然消灭了部分殷贵族和东夷贵族的势力,但是殷贵族在原殷王畿以内仍有一定势力。周人吸取三监不能有效地监督殷商贵族的教训,平叛后改变了就地监督殷贵族的政策,把部分殷贵族迁到洛邑(为了控制东方,威服南土,周公决定“筑大邑成周于土中”,即今河南境内建造洛邑,这里地处天下之中,土地宽平,千里沃野,是天然的粮仓,在它的东边,又有伊阙之险隘,是进可攻、退可守的战略要地。西起周原,东至洛邑,即渭、泾、河、洛一带皆为周的王畿之地。西边以镐京为中心,是周人发祥之地,称为“宗周”;东边以洛邑为中心,称为“成周”)管制,其他殷贵族则由周天子分批分给姬姓诸侯,由诸侯分别带到自己的封地去。
武庚复辟,使周初统治者更深刻地认识到封建亲戚、蕃屏周室的重要性。在武王分封的基础上,周公、成王再次大规模分封诸侯。《左传·定公四年》载:“公鲁公以大路大旗,夏后之璜,封父之繁弱,殷民六族,条氏,徐氏,萧氏,索氏,长勺氏,尾勺氏。使帅(率)其宗氏,辑其分族,将其类丑(即奴隶),以法则周公,用即命于周,是使之职事于鲁,以昭周公之明德……。分康叔以大路,少帛,綪茷,旃旗,大吕,殷民七族,陶氏,施氏,繁氏,锜氏,樊氏,饥氏,终葵氏,封畛土略,自武父以南,及圃田之北竟,取于有阎之土,以共王职,取于相土之东都,以会王之东搜,聃季授土,陶叔授民,命以康诰,而封于殷虚,皆启以商政,疆以周索。”原来属于武庚的封地和殷遗民被一分为几,一部分封给失国后投降周、也未卷入叛乱的微子启,都于商丘,国号曰宋;另一部分封给成王的叔父康叔在殷商故墟,国号曰卫,赐殷民七族;周成王把原奄国地域分封给周公之子伯禽,国号曰鲁,赐殷民六族;还分封唐国“怀(隗)姓九宗,职官五正。”两次分封后,不仅使周人巩固了在原属殷商的广大地区的统治,而且扩大了周人的势力和影响,使周成为国力和疆域远远超过殷朝的强大国家。当时新分封的诸侯地区往往经济、文化比较落后,周贵族带着殷贵族迁去,必然把先进的技术和文化带去,因为“殷民六族”和“殷民七族”等殷人大多是有技术的从事手工业生产的家族,他们的迁入对发展社会生产力、建立统一的周王朝极为有利,这是适应当时社会发展和进步的需要。
《史记》《系年》等文献记载武庚兵败后被周人诛之(“诛”释义:杀;谴责;要求;讨;代等),但《逸周书·作洛》中却有“王子禄父北奔”之说,《尚书·大诰》中有周公东征后,北方、东方民族大迁徙的的记载。历史学家从《逸周书》文献中推断,武庚反周失败后,带领殷商遗民北奔建立新的邶国。因为《史记》中记殷后有北殷氏、《左传》中记有周初燕国和肃慎国之间有殷人亳、《吕行壶铭》中记周康王遣伯懋父北征、《陈璋壶铭》中记亳邦后属燕、《国语》《书序》中记周王朝极拉拢肃慎。通过众多史料的对照,历史学家作出假设:周武王封武庚于邶已在殷京畿北部,当周公东征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武庚逃奔到周人统治力所不及的地方燕之北、肃慎之南的一个地方,另建亳都,国号北(邶)殷,地点约在今辽西一带。有史料记载,周人对位于辽东半岛的肃慎国表示较为友好,以为共同对付北殷。后至周康王时,伯懋父北征,联合燕国和肃慎国夹攻北殷,北殷国灭亡后,土地加封给燕国,所以燕的北境在西周初期已发展到东北。随武庚北移的很多殷人继续留居辽东和朝鲜半岛的北部,成为当地的土著,在东北亚各族发生了巨大的影响。
邶国的始封地,一般认为在今河南的汤阴(有邶国遗址),也有认为在今河南的北部、河北的南部一带,说法不一。东汉郑玄《诗谱·邶鄘卫谱》说:“周武王伐纣,以其京师封纣子武庚为殷后。庶民顽民被纣化日久,未可以建诸侯,乃三分其地,置三监,使管叔、蔡叔、霍叔尹而教之。自纣城而北谓之邶,南谓之鄘,东谓之卫”;《说文解字》说:“邶,故商邑。自河内、朝歌以北是也”;《后汉书·郡国志一》河内郡朝歌县亦称:“北有邶国。”颜师古注《汉书》时即坚持了这一传统观点。清光绪年间今涞水县出土一批铜器以后,因其中铭文都带有“北白”等字样。王国维于是提出邶国在今河北涞水县一带的观点。可是这一观点在解释《诗经·国风》的《邶》《鄘》《卫》诗时会遇到困难,河北省社科院研究员魏建震在《三代河北中南部古国古部族考》文中提出一观点:邶国的始封地在今河南北部和河北南部一带;以后曾迁居涞水一带,涞水出土的多件邶伯铜器即其证据。
西周初期青铜器铭文中有对武庚的记载。周成王时期青铜器大保簋的铭文有“王伐录子听”,有学者认为,“录”即武庚禄父,“听”就是其太子的名叫听,此铭文讲武庚禄父之子随其父反叛周王朝;而也有学者认为,此铭“录子”就是武庚禄父;也有学者认为,大保簋铭文为“王伐录子耳口”,而另一器铭文有“王伐天子耳口”,只有王子禄父堪当“天子耳口”。我国著名文字学家、历史学家、青铜器专家唐兰先生在《西周青铜铭文分代史征》文中认为“王子禄父”就是武庚的生时之名;也有的学者认为,“父”字在古代是男子的美称,约等同后来的“子”,如孔子、孟子等,因此,认同《史记》中武庚禄父是同一人的观点。《尚书大传》云:“管叔、蔡叔疑周公,流言于国曰:‘公将不利于王’,奄君、薄姑谓禄父曰:‘武王既死矣,今王尚幼矣,周公见疑矣,此百世之时也,请举事!’然后禄父及三监叛也。”也就是说,在三监之乱中的武庚就是禄父,禄父就是武庚。《风俗通》记载:“禄氏是殷纣之子武庚之后裔,以王父字为氏。”武庚的后人以字中的禄为姓氏,称为禄氏。据此,禄父是武庚的字。
武庚作为殷朝复国的代表人物,创业准备非常充分,人格魅力也十分优秀!可叹选择合作伙伴的错误铸就了复国的失败,因为管叔、蔡叔、霍叔三人的动机就不纯洁,目的只想要夺回周王朝的权力,唯利是图,哪有一心一意辅佐你恢复殷商王朝政权的心思呢?目的各一,目标各异,上下不是一条心,这样的“创业”怎能成功?战争无论胜负,没有丢掉做人应有的人格和气节,虽然失去了国家,但形象和人格却又得到了一次升华。“我心匪石,不可转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威仪棣棣,不可选也。”这就是铿锵有力、落地有声、倔强尊严的武庚形象凛然写照。
殷生良
2018年岁次戊戌冬月